（2016年10月27日）

（续昨）三、贾代儒虽为“塾掌”，但其学识不高，职业操守不高，教育方式也不高

贾代儒首次出场在第八回，文本借秦钟上贾府家塾义学附读暗写贾代儒。作者写道：秦钟的“父亲秦业现任营缮郎，年近七十，夫人早亡。因当年无儿女，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。谁知儿子又死了，只剩女儿，小名唤可儿，长大时，生的形容袅娜，性格风流。因素与贾家有些瓜葛，故结了亲，许与贾蓉为妻。那秦业至五旬之上方得了秦钟。因去岁业师亡故，未暇延请高明之士，只得暂时在家温习旧课。正思要和亲家去商议送往他家塾中，暂且不致荒废，可巧遇见了宝玉这个机会。又知贾家塾中现今司塾的是贾代儒，乃当今之老儒，秦钟此去，学业料必进益，成名可望，因此十分喜悦。只是宦囊羞涩，那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，容易拿不出来，又恐误了儿子的终身大事，说不得东拼西凑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，亲自带了秦钟，来代儒家拜见了。然后听宝玉上学之日，好一同入塾。”

贾代儒是贾府家塾义学的“司塾”，当时叫塾掌，也就是现今的“小学校长”。贾代儒当校长，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多么“饱学之士”，而是因为他占了两条：一是辈分高，是贾府中“代”字辈非嫡派宗族长者，和贾宝玉的爷爷一辈，秦可卿死后可是贾代儒带领贾氏族人前来吊唁的；二是他确实读过书，虽然没有像贾敬那样中过进士，再不济也是个秀才吧，何况他在贾府上下还赢得了“现今之老儒”、“年高有德之人”的称誉，于是被特共举为塾掌，专为训课子弟。

“二十四两'贽见礼’”是什么意思？第九回文本写道：“原来这贾家义学离此也不甚远，不过一里之遥，原系始祖所立，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，即入此中肄业。凡族中有官爵之人，皆供给银两，按俸之多寡帮助，为学中之费”。按文本的交代，贾代儒的薪酬问题已经解决好了，人家来入学就不必再破费了。那为什么贾代儒还要收“贽见礼”呢？只有三种可能的解释：一是为了“儿子的终身大事”，也为了遮住“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”； 二是繳纳相当于现今的“择校费”或“借读费”； 三是贾代儒的职业操守有问题。松樵倾向一、三。

贾代儒既是一校之长，也是唯一的教师，年龄又大，总要有个帮手吧，于是他就叫了他的孙子贾瑞帮着管理，职务相当于校长助理。但贾瑞又如何呢？第九回学生们惹闲气大闹学堂，首先就因为贾瑞管理不公。“原来这贾瑞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，每在学中以公报私，勒索子弟们请他；后又附助着薛蟠，图些银钱酒肉，一任薛蟠横行霸道，他不但不去管约，反助纣为虐讨好儿。”贾瑞如此行事，算是把贾府的“希望工程”给彻底毁灭了。这首先是贾代儒任人唯亲、择人不明之过。再则，也是贾代儒没有做到因材施教的结果。他把宝玉、薛蟠等混在一起教，不闹学堂才怪呢。

贾代儒的教育方式也是有问题的，总的来说是管的太严，又管不到正题上，且以打罚为主，实效为零。这从对贾瑞的家教上可见一斑。第十三回写贾瑞因为迷恋凤姐，被凤姐捉弄了一番。通宵未归后，代儒很生气，猜疑严重，“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，嫖娼宿妓”，纵然“素日教训最严，不许贾瑞多走一步，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，有误学业”，现在看来，如此严厉家规并没有出孝子高徒。贾代儒不去调查，不去沟通，不去对症下药地解决问题，就严酷地开出了处罚措施：“发狠到底打了三四十板，还不许吃饭，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，定要补出十天的工课来方罢”。当代一些教师是继承了贾代儒的这种体罚衣钵的。但结果如何呢？贾瑞是废了，让不着边的色欲把自己捉弄死了。还有他的学生秦钟的死，秦钟也是毁在对尼姑智能的色欲上。贾代儒收了秦家二十四两银子的“贽见礼”，就该好好“训课子弟”， 但他同样很少为秦钟操心，致使其因色欲少年夭亡。

在具体课程教育上，贾代儒似乎主张先学《诗经》，但遭到了贾政的反对。第九回贾政说过：“什么《诗经》、古文，一概不用虚应故事，只是先把《四书》一齐讲明背熟，是最要紧的。”但从贾代儒自己词赋一般、以儒生自命来看，他还是喜欢搞《四书》教育的。贾宝玉偏又不喜欢《四书》，无奈之中只好囫囵吞枣地死背，因此落下了怕读书的毛病。

当然，对贾代儒这样的教师，社会还是要多加理解。贾代儒的人生是很不幸的。一是事业不顺。贾代儒是贾府中“代”字辈的长者，一生以儒学耆宿自称，但论仕途上的成就，他还不如晚年才得以中举的“范进”，到老还是个秀才或童生的身份。贾代儒又不是贾家的嫡系，想做官没有象贾赦、贾珍等人世袭的可能，也没有象贾政凭关系令皇帝青眼相看弄个“员外郎”之类官员的机会，因为没有考上举人，他一生落魄，勉强当个贾府义学的校长兼教师，恐怕也是贾府族人照顾他的结果。因为人们认为他的学问也只是“中平”。二是生活不幸。贾代儒早年丧父，晚年丧子，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嫡孙——贾瑞。贾代儒把心中唯一的希望放在孙子贾瑞身上，一心盼孙成龙，对他管教甚严。如果自己有事不能上班，他就叫贾瑞代管，以锻炼他的管理能力；他知道贾府中纨绔子弟颇多，生怕贾瑞也和他们一样吃酒赌钱，有误学业，所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。结果“王熙凤毒设相思局”，害死了孙孙的性命。贾瑞贪色病死固然罪有应得，但贾代儒何罪？落得个老来无靠！

为师莫效贾代儒，误己误人误苍生。在过去，家塾、私塾都要请先生，这是个不错的养家糊口的职业。但如果能力不够，千万不要来当老师，耽误自己也就够了，还要来耽误别人吗？当今国学热方兴未艾，如何搞好少儿读经工程，众说纷纭。再则，误尽苍生是语文，最难的是语文教学。如果误用了贾代儒之流，是要出大问题的。（待续）

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，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，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，请点击举报。